“家家户户门口都堆着蜂窝煤,父亲早晨起来的第一件事就是穿上棉袄去生炉子,炉子烧起来了我们小孩才愿意起床。”老胡告诉记者,这可能是每个老济南人对上世纪80年代冬天的记忆,而这样的记忆消失,是从明湖热电厂成立开始的。
“原来这儿是片荒地,周边都是藕池,在藕池边上,明湖热电厂建起来了。我父亲是建厂时的小车队队长,参与了全程。”老胡说。
老胡的父亲、哥哥是明湖热电厂的首批员工,老胡仍记得来接父亲下班时走的小路,“济南老城很小,泉城路走到经三路就是核心,北园这边属于城郊,没想到经过几十年发展,明湖已是城区中心了,明湖热电厂也成了城区的一部分。”
跟随父亲、哥哥的工作,老胡一家也搬到了热电厂附近,成了第一批享受集中供暖的家庭。“晚上热得开着窗户睡觉,别提多幸福了。”老胡说,那时逢年过节走亲戚,谁家用的是集中供暖,是一件很有面子的事。
老厂长李新说,实际上,明湖热电厂给居民供热属于附带,它真正的功绩在于为工业生产作出了重要贡献。
李新介绍,明湖热电厂建设初衷,是为满足北园附近工业用电、用汽。“临湖周边全是工厂,造纸厂、第一印染厂、第二印染厂、造纸东厂、造纸西厂、毛纺织厂等都依赖它,我们那时称它‘大明湖畔的一颗明珠’。”
1996年,老胡进厂,明湖热电厂迎来扩产:在厂区南边新建了两台35吨锅炉,形成了今天的5台锅炉、3台发电机组规模。
老胡先是进入锅炉巡检班,干了几个月之后,燃料运行处缺人,他又被调去干起烧锅炉的活儿。当时由于工艺水平较差,工作环境十分恶劣。在煤炭车间里,要天天与煤、灰尘打交道；进入锅炉房,就要和热浪对抗。“每每打开炉膛那一刻,滚滚热浪可以把人掀翻。”
由于主要供给工业用电、用汽,明湖热电厂需一年四季点炉,但在当时,煤渣、烟气等排放后的处理工艺也较为落后。“只要这边烟囱一冒烟,附近300米的住户就得关上窗户,就这样院里、屋里还是落得满是黑灰。”对于一线工人来说,鼻子里一层灰,喉咙被灰尘堵得说不出话是常有的事。
此外,当时明湖热电厂在供热输送上也是老式的蒸汽供热。“这种供热是让蒸汽直接循环到住户,热量损失太大。”老胡说,这就造成谁家靠近热源厂谁家就热,远一点的即使交了供暖费,家里也不一定太热。
“那时候,对于排队前来要求集中供暖的用户,我们都不敢接。如果开了户暖气却不热,肯定会被投诉的。”当时在明湖热电厂宣传科工作的刘先生说。
2006年,明湖热电厂为了向更多用户提供集中供热,投资数百万元,将老式链条炉改造为节能、环保的循环流化床锅炉。
“循环流化床锅炉要把煤打成煤粉,靠鼓风机把煤粉吹起来在空中燃烧,燃烧之后落下再进行二次燃烧,比原来的方式要节能很多,而且性能稳定。”老胡说,为了学会这项新技术,厂里还组织他们去外地参加培训。
2012年起,济南开始对城区蒸汽管网进行“汽改水”工程改造,改造之后的热网可以控制5%以内的热损耗,节省出来的热源,除了有效提升供热管网末端的居民供暖温度外,也有利于扩大供热面积。
几年发展下来,济南周边的热源厂越建越多,集中供热的面积也越来越大。2012年底,仅明湖热电厂供热面积就达到近300万平方米,比起初供暖面积增加十余倍。
一方面要满足居民的集中供热需求,但另一方面,环保要求的力度也更大了。2013—2014年间,明湖热电厂曾多次因大气污染物超标被处罚。“当时,明湖热电厂5台燃煤锅炉已使用近30年,虽经多次改造,但烟气污染物处理能力仍无法满足新的环保排放要求。”老胡说。
那几年,老胡总能收到明湖热电厂要关停的消息,要用章丘电厂和华能黄台电厂的余热替代明湖热电的燃煤锅炉,但因种种原因,一直没有实现。
2015年7月,明湖热电厂继续对厂属5台燃煤锅炉实施烟气脱硫脱硝除尘改造,并在2015—2016年继续承担供暖任务。
为了整治雾霾天气,济南拿出“壮士断腕”的决心。次年,环保力度继续加大,提出用两年时间淘汰全市454台35蒸吨及以下的燃煤锅炉。这四百多台锅炉占全市燃煤锅炉总量近83%,主要污染物的排放占到全市燃煤锅炉总排放量的近三分之一。
同年,明湖热电厂先后接到了两个任务:拆除两个35蒸吨的燃煤锅炉；将20多年来一直使用散煤取暖的明湖社区纳入集中供热,彻底解决这里每年冬季散煤燃烧带来的污染问题。
对于明湖热电厂来说,这是双重压力。运行20年的两个锅炉拆除后,两台新式的水煤浆锅炉在此建起来,更是一举解决了3000多户的供暖问题。
到2020年,济南供热行业共有十余家供热企业,为了解决管理体制分割分治、供热质量良莠不齐、服务水平高低不一、环保标准参差不齐等问题,济南又进行了供热“一张网”整合,成立济南能源集团,明湖热电厂所在的热源厂以及通往用户家中的换热站一并纳入。
截至目前,济南周边已有大型热源厂38处,解决了城市一个又一个供热孤岛,在2023—2024年采暖季,济南能源集团的供暖面积已达2.69亿平方米。
除了以既有热电清洁热源+黄台、章丘长输为主热源,去年,首季投运的东城智慧供热项目满足了济南东部新城的供热；来自泰安肥城的石横电厂产生的余热,也通过80多公里的长输供热管线进入济南,为济南市西部城区新增超过400万平方米的高效热源。而预计到2024—2025年采暖季,该项目供热面积将达到3900万平方米。
这只是济南向外接力的初步计划。今年,“聊热入济”也分南、北两线实施,当前南线工程已开工建设,北线工程已完成立项、正在办理相关建设手续。2026年,南、北两线建成达产后,济南市将增加约1亿平方米的供热能力,可基本替代城区及沿线岁的老明湖热电厂静静地看着这座城市发生的一切。
“存在了41年,明湖热电厂为济南集中供热作出巨大贡献,它见证了济南城市发展的一段历史。”李新说,历史会记住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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